兩岸青年文學交流

類別：小說

字數：7000

發表情況：2009年1月《青春》

白三的春天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文/白艾昕

2007年的春天，當白三走進那個鼎鼎有名的高中貴族班時，一股黃白之氣迎面撲來，令他一陣寒噤，至於什麼是黃白之氣他也說不好，總而言之就是令他覺得很不舒服。那時候新班級的班主任就堵在門口抽煙，登記完進班手續他就問白三要手機號碼，眼睛還不時地對他上下打量著，看得白三很不自然。白三用狐疑的眼光盯著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子。雖然他老，但是打扮卻一點也不顯得土氣。以前沒進貴族學校時，白三就聽人說過，貴族學校的老師都是些老弱病殘之流，現在看來這個老至少是被證實了。白三有些驚詫，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次見到老師找學生要手機號碼的，況且他對自己的衣著能夠引得老頭子如此有興趣也很是奇怪。一時半會兒也沒反應過來，一愣神把號碼堵在了嗓子眼裡，就是說不出來，乾脆從碩大的褲兜裡掏出手機，翻找自己的號碼念了出來。班主任瞥了一眼那個手機，是個摩托羅拉L2，已經是老古董了。隨後目光又落到了他那雙NIKE的帆布板鞋上。他記下號碼，眼睛移開了那雙鞋，繼而轉向了前排那幾個漂亮女生的胸部，心不在焉而又語氣平和的對一旁的白三說：“你坐第二組中排，住7號宿舍，這兩塊空間的同學穿的全是NIKE的鞋子，而且手機也都是摩托羅拉，估計你們的審美觀點和性格會一致，能夠比較合得來。”白三看著他，目瞪口呆。而那班主任說話同時的那副色相著實令白三作嘔。臨進教室時那個老色鬼又說了一句：“我姓黃，你以後叫我老黃就可以了。”白三心想：“你是夠黃的了，還知道應該叫你老黃啊！真是人如其姓。”隨後老黃又沖著教室中排中間的那個男生說到：“V3，這是新來的L2白板同學，你們以後要互相照應。”說完便扭著他那衰老而又略有些傴僂的身體慢慢的踱出了教室。白三顯然沒聽懂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，他也沒在意，快步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。
      第一節課是歷史，一個轟轟烈烈的洋務運動，老師竟然也能講得令人昏昏欲睡。講臺上是個年歲不大的中年人，說話聲音極小，大概略高於蟲鳴。白三有點懷疑這個學校是不是一年在學生身上榨的錢不夠，就在飯食裡扣，不讓人吃飽，老師講課都跟說悄悄話似的。索性從包裡拿了一本書自己看起來，是梁實秋先生的隨筆集，他從家過來時只帶了這一本書，白三任何時候覺得無所事事了，就會看看這本書，他喜歡梁實秋先生的智慧。在這裡做教師的跟那些令人厭惡的批評家們沒什麼兩樣，他在嘴裡輕輕叨咕了一句。
      開始看書，剛進入狀態，同桌就用手在撞他說：“白板，老師叫你呢，別看小說了！”白三說：“我有名字，我叫白三啊，他什麼時候叫過我？”同桌就朝講臺那邊努了努嘴：“他叫你白板，那你就是白板。”這時歷史老師從講臺上走了下來，用手指著白三說：“那個用摩托羅拉L2的白板，你是新來的吧，你起來說一下洋務運動的重要核心思想！”白三放下小說，努力想了想，也沒想出個頭緒，他以前是記得的，就像剛才說自己的手機號一樣，他一下就卡住了。他朝老師嵌嵌嘴笑了笑說：“老師，我不知道，還有，我是有名字的，我叫白三，不是用摩托羅拉L2的白板。”中年人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，像打字切換輸入法一樣迅速，而且表情十分的完美到位，他轉身丟給白三一句話說：“不知道就認真聽講，還有功夫看小說。你們班學生手冊上登記的就是這樣，你看看在你後面注明了你就是L2白板同學。”白三沒有再言語什麼，因為他知道和老師做對永遠是沒有好處的。他只能坐下偷偷的問同桌：“他憑什麼要這麼叫我？這裡有什麼規定？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？”

“就憑你用的手機是L2和你腳上的那雙NIKE板鞋。你姓白，又穿著NIKE系列裡最不知名的板鞋自然你就成了白板。”同桌有些譏諷的答道，話語裡透出了對他的不屑。

“L2的白板？我他媽的還不如二餅好聽呢！”這話白三並沒有說出來，因為他察覺到了所有人對他的譏笑以及眼神裡流露的嘲諷。
       白三想繼續往下看書，突然後腦勺被一個東西重重的擊了一下。他“啊”的一聲叫了出來，然後看到一個很大的紙團骨碌碌地滾到自己腳下。他抬手摸了摸腦袋，轉頭往後面看了看，一個男生朝他點了點頭，示意他撿起那個紙團。白三看了看他，正是老色鬼說的那個V3，這個男生面目清秀，眉宇間並沒有兇神惡煞之氣，根本不像那種上課扔紙團的人。他撿起紙團，攤開，上面歪歪斜斜寫了一排字：“L2白板，我是V3巴克利，下課了到洗手間來一趟。”這時候的白三開始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了，有點像前幾年很火的那部香港電影救市之作《無間道》，他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成了梁朝偉的角色，沒有名字，只有一個代號，馬上就要去當臥底忍受痛苦了。他驚出了一身冷汗，那本書卻是無論如何也翻不下去了，手上的汗把紙都浸濕了。
      總算是熬到了下課，有個人從後面走過來在他肩上拍了拍，白三只好起身，跟著那人去了洗手間。進去後，門很快就被關了起來，裡面已經有了好些人，都是班裡的同學，他覺得面熟，只是都不認識。剛才那個扔紙團的人朝他招了招手，白三走了過去，他把手搭在白三肩上說：“我是V3巴克利，是這裡的老大，你是新來的，在班級摩托羅拉裡又是最小的，在NIKE裡也是最不出名的，所以這裡每一個人都是你的老大，明天下午我們跟諾基亞有一場籃球賽，現在給你個機會立功，具體事情L7會跟你講明白的，還有以後我們就叫你L2了，叫你白板都給我們丟人。怎麼樣對這個新名字滿意吧？哈哈！”白三有些迷糊，不過他看到眼前這個人的腳上確實踩著一雙NIKE新款的巴克利鞋子，手上拿得也是摩托羅拉的新款機型V3ie，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，他明白自己不可以拒絕，只好胡亂地點頭。有個腳穿NIKE大帝鞋子的男生看他點頭馬上就朝這邊走了過來，白三想他應該就是L7。那人走過來說：“L2，帶煙了嗎？”白三搖了搖頭想說沒有，還沒開口，臉上就“啪”的一聲被重重的扇了一個耳光。L7說：“你小子聽著，這是規矩，來這裡就要記得孝敬哥兒幾個好煙。過來，這是包瀉藥，明天比賽的時候你去扛水，把藥倒在裡面給他們喝就是了，你是新人他們不會懷疑你，記住了嗎？”白三的臉被打得生疼，眼淚含在眼眶裡打轉，想流下來卻又不敢，他只能順從的點了點頭。L7說：“那好，明天表現好一點。”說完他用巴掌拍了拍白三的臉就跟其餘的人一塊走了出去。
      白三覺得這些事情來得太突然，他不明白家裡花那麼多錢把他轉到這裡來有什麼意義，難道僅僅是這個學校負責全天候照顧這些富家子弟？他學乖了，趁著休息的空閒，跑到樓下的小超市去買了包中華煙。“L2白板，呵呵！”他苦澀地笑了笑，自言自語道：“媽的，早知道就找家裡要部好點的手機，換雙好的鞋子來，不然也不至於見誰都叫老大！”
      他一路小跑回到了教室。雖然已經是早春了，風卻依然帶有些寒意，草坪裡還看不見綠色，但是隱隱可以感覺到蠢蠢欲動的生機。白三打了個噴嚏，L2白板，他呵地一聲又笑了出來，媽的，他又罵了一句，好像是自嘲又像是替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哀。
      比賽是在下午第二節活動課開始的。白三看了看，諾基亞幫的人還真不少，呼啦啦一片背心上印的字樣都是諾基亞，而且穿的全是清一色的adidas。這些人天天把愛國掛在嘴邊，一幅敢為祖國拋頭顱灑熱血的模樣，掏出來的錢卻盡是放進敵人的口袋。打仗時肯定會參加，不過估計一般會走錯方向。這時的操場上已經圍了不少人，估計這場籃球賽組織很久了，不少低年級的也都來湊熱鬧，在旁邊一個個比打球的還熱情高漲，他們是看熱鬧的人，自然期盼值比當事人還要高。
      做準備活動的時候，L7遠遠地對白三喊了句：“哎，那個新來的L2，去扛桶水！”他的語氣不容商量，意思很明顯的。白三點了點頭，跑開了。
      扛水回來的路上，白三拐進了小林蔭道，然後迅速撕開蓋，把藥倒了進去，搖了搖，搬起水朝操場快速走去。
      比賽已經開始了，拼得很激烈。白三看了看分數，10︰0，諾基亞整個占了上風。那個背上印著8800的傢伙應該是他們的老大，牛高馬大的前後奔跑，像輛蒸汽機車碾過來碾過去。白三看見V3和L7帶的隊，明顯招架不住對方的強勁攻勢。
      暫停的時候，L6跑過來招呼大家倒水，他往地上擺了很多杯子，然後搬起桶像慶功一樣挨個兒倒過去。白三看得清楚，摩托羅拉這邊的人沒個人真喝了水，幾乎都漏在了地上。他有點想阻止諾基亞那幫人，但是又隱隱想起昨天那重重的一記耳光，臉頰好像還有些火辣的疼痛，就又把話咽了下去。乾脆和那些低年級的同學一塊坐下來，白三心裡一點底都沒有，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。
      比賽繼續進行，才過了半小時，比分已經拉開了30分，摩托羅拉這邊已經開始混亂了，完全沒有一點章法可言。白三在心裡笑了笑：這幫王八蛋，難怪要在水裡下藥。
      8800是最先提出下場休息的，他彎著身子向裁判招招手示意，5300很快就被替了上來，生龍活虎的樣子。白三看見8800向教學樓的洗手間狂奔而去，跟剛才的猛勁相比實在判若兩人。白三有點想笑，笑出來了卻僵在臉上。摩托羅拉的分數開始往上漲，當諾基亞幫的人投球都不敢起跳的時候，白三就知道這齣戲勝負已定，而且已經接近尾聲了。果然，諾基亞隊伍中最先上場的那幾個人陸陸續續全都被換了下去，然後一個個直奔洗手間而去。
      圍觀的人開始罵場，球打到後來確實沒什麼好看的，摩托羅拉的人隨便玩，諾基亞那邊也拿不到一分，滿場的大對鉤在跳躍著，顯示著自己的強勁。裁判到了後來乾脆不跑了，站著等摩托羅拉的人進完了球再吹哨。
      身穿adidas的諾基亞隊伍大敗。打完球後摩托羅拉的人決定在食堂吃飯慶賀，是L7過來叫的白三。那時白三準備回宿舍洗澡，L7在後面叫住了他。他說：“L2，老大在食堂擺了桌子，叫你也過去吃飯。”白三想拒絕，但是沒有勇氣，於是低著頭跟著L7朝食堂走去。L7很興奮，一路上話語不斷，大概是剛才贏了球，他手舞足蹈的樣子讓白三覺得很是好笑，仿佛驕傲的扒手，偷了錢還可以大方的在公眾場合揮霍。L7說：“L2，你很有前途呢，剛一來老大就這麼看重你，真是幸運啊！我很看好你哦！”白三有點哭笑不得，L7的話很滑稽，讓他想起了《武林外傳》裡的邢捕頭那句經典的“我看好你呦”。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態，都還是學生，竟然也可以拉幫結派。他很想罵點什麼，或者像梁實秋先生一樣找個比喻句出來諷刺一下這些沒有血性的人，但是腦袋真的有些空白，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。
      食堂很熱鬧，很多張桌子拼在一起。來了一些生面孔，估計是低年級的加了進來。白三到的時候，V3巴克利起了身，雙手拉著他的手說：“L2，你這次立了功，表現出色，我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。”白三的手被抓得生疼，他想抽出來，卻不敢。圍坐的人都站起來看著他笑，羡慕的或者取笑的，不知所謂，白三猜不透他們的心思。
      果然有很多人過來端著一聽聽的啤酒請白三喝，不乏有溜鬚拍馬的語氣和笑臉，白三覺得胃裡難受，一陣陣翻騰。飯吃得很吃力，他最後還是找了個藉口離開了食堂，徑直去洗手間吐了個天翻地覆。之後，他乾脆去洗了澡然後直奔自習室而去，他想這件事做完了這幫人應該會認同他，以後他終於可以安靜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，讀書或者玩樂。
      可能是下午打球太累了，去上晚自習的人並不多，教室空蕩蕩的。白三看完了《梁實秋文集》，心裡有些澎湃，覺得自己一下子智慧了很多。他忽然想寫點東西來表達一下自己的內心世界，或者乾脆寫寫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也好，但是又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動筆。磨蹭了好些時候，他還是決定收拾書包回宿舍，他覺得回去休息一下也好。
      宿舍擠滿了不少人，白三回去時，覺得氣氛有些不對。諾基亞幫的人也過來了，並沒有預想中會很兇神惡煞的樣子，反倒和摩托羅拉這邊的人有說有笑地說著話。白三進來時，他們開始起哄著打牌，打三張，就是有些地方叫的紮金花。有人起身給白三讓座，兩幫的人都有，白三有些吃驚，他根本就沒想過要玩牌的。白三想拒絕，他擺手示意自己不會，準備洗漱了休息。8800吼住了他，說：“L2，你怎麼這麼不給同學面子，我跟你們老大V3巴克利也算至交，看得起你邀你打牌你還敢拒絕？”他的語氣明顯是在警告，白三打了一個寒噤，連忙點頭。
      紮金花賭的是煙，不是錢。白三那天買的一包中華，沒想到在這裡派上了用場。發了牌就開始有人往裡面丟煙，有丟一根的，有丟好幾根的，有先看牌後丟煙的，也有不看牌直接丟煙的。白三不敢不看牌直接丟煙，他怕兩邊的人都覺得他囂張然後對他不利。才兩天的功夫他確實學乖了很多。
      白三的那包硬中華很快就輸光了，他說：“大哥們，我再去買幾包來陪你們玩吧！V3擺了擺手，斜睨了他一下說：“不用了，你叫w360那小子賣給你吧，他有好幾條！白三趕緊起了身，從褲兜裡掏出三張鮮紅的紙票，對w360說：“哥，給我來5包煙吧！”白三拿了煙，拆了一包，把宿舍的人挨個敬了煙，又點了火，恭恭敬敬的樣子，然後坐下來接著玩牌。
      白三的手氣其實不錯，他每次都是先看牌再決定要不要上煙，但是他儘量忍著，他想讓那些老大贏了，贏得高興，那自己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些。白三有一次抓了大牌，他想主動丟掉，免得最後讓各位老大損失慘重，但是又捨不得，覺得自己太沒骨氣，賭牌嘛，願賭服輸的！他就和8800一直鬥到了底，他估摸著8800是在死撐要面子，所以也不敢一次下太多。白三剩下的4包煙剛才輸得也差不多了，他和8800賭的時候身上只有一包煙了，他說：“諾老大，我把這包煙輸給你吧，就當是小弟我孝敬你的！”他把最後那包中華一次丟了下去，他說：“老大，最後一包了！”8800用眼睛瞟了他一下，眼神裡有兇狠的神色，也有些許厭惡充斥在其中。白三開始有點後悔，他想：剛才要是直接認輸了該多好，就不用擔這個心了。8800用兩根大熊貓開了牌，是K一對，白三是同花，大了8800的牌。白三趕緊把牌和了和說：“老大，你K對兒啊，那比我大呢，我輸了，這包煙輸給你了！”8800把牌從裡面翻了出來，是789同花順，他把牌甩在白三臉上罵了句：“L2，你他媽的找死啊，敢忽悠老子！”白三趕忙賠小心，說：“老大我錯了，我哪敢忽悠你啊，是想討你開心呢！”這副唯唯諾諾嬉皮笑臉的樣子讓他自己都覺得噁心。
      8800放下了牌，轉身對5300招了招手說：“帶他去廁所問個明白，媽的，敢給老子下藥，活得不耐煩了！”完了他又對一旁的V3說：“兄弟，對不住了，找你哥們兒麻煩！”他的眼神犀利，直對V3巴克利，眼神裡的一絲兇悍不容置疑。V3說：“沒什麼，這小子新來的，不懂規矩，壞了事，該受懲罰，你按你的規矩辦就是了！”白三想爭辯，他想解釋這一切根本就與他無關，但是還沒開口，L7就一個巴掌扇了過來，旁邊L6的拳頭也過來了，直接搗在他的肚子上。白三看得明白，最先朝他動手的都是自己班級的人，這幫傢伙，他媽的，他在心裡罵了句，但是很快就失去了知覺。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有很多拳腳加在自己身上，沒有疼痛，更多的只是響聲，像多年前念小學時敲鼓的聲音。白三覺得此時的自己像是一面鼓，或者一截即將腐爛的木頭，也或者乾脆是一團空氣，任憑那些拳腳糟蹋著自己本就懦弱的靈魂。後來，越來越多的人加了進來，場面一片混亂。白三大概也看出了諾基亞幫的趁機和摩托羅拉的打上了，慌亂中他想找個空檔掙脫出來，他鼓了鼓氣，然後朝著眼前腳穿一雙adidas最新款鞋子的主人出了生平最兇猛的一腳。白三清晰地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，那叫聲當然不是他發出的，但是很熟悉。在這之前，白三從不知道自己還會用腳去踹人。
      那一聲慘叫制止了這場混亂，躺在地上的是8800，而此時的他淒厲地在角落裡縮成了一團，那雙嶄新的adidas新款運動鞋也隨著他身體的顫抖上下擺動著。老大很快被送往醫院，當然，也很快就有人來調查這件事，但是始終都沒有人知道那一隻勇敢的腳是誰出的。
      諾基亞的老大8800下麵被踢廢了，休學回了家。

2007年的春天，白三像是犯了一場迷糊。那個春天很短暫，像電影鏡頭一樣，只是一個切換，剛開的花就謝了，剛暖暖的風就變得開始炎熱了。白三像那個快速成長的春天一樣迅速地發生了變化。
    除了這個初春，又是一個夏秋冬過去了，轉眼便到了2008年。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，我沒有見到過白三，他好像從周遭這平靜的生活中蒸發了一般。但是在這舉國歡慶的奧運年接近晚春最後的日子裡，我見到了白三，正逢他月末放假回家，那時的他嘴裡叼著一顆中華煙，下面穿著有很多兜兜的肥大的褲子，腳上踩著一雙NIKE品牌的限量版Zoom LeBron IV 中國紅的鞋子。

在我看他鞋子的同時他開始向我炫耀兜裡琳琅滿目的手機，Sony Ericssonw908c、NOKIA N93i，N95，、MotoV8……

此時的白三就好像是手機經銷商一樣，在向我展示著他褲兜裡足夠多的手機，他的眼神一點也不柔和，讓我覺得有些陌生甚至害怕。全身上下的名牌打扮給人的感覺並不是時尚前衛，反而透出了一股子盛氣淩人的傲氣，不，或許應該說是霸氣。我並沒有問他買這麼多手機要用來幹什麼？他在炫耀完後看著我呵呵地傻笑，也許是看出了我眼中流露出的疑問，他自顧自地說道：“你不知道的，有些事情你永遠都不知道的！”

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我發現在我記憶中的白三同學已經隨著那些樣式新穎，五光十色的新款手機和名貴的鞋子在2007年的那個詭異的春天消失的無影無蹤，或許有些事情我真的是永遠都不會知道。